“为什么老是凶我？”“因为喜欢你啊！”

那年夏天，顾檬跟妈妈到乡下奶奶家过暑假。

也是在那年夏天，顾檬遇见了白祺。

他就是大家都在说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智商高，会弹一手流利的钢琴。

林阿姨拉着一旁的妈妈细数白祺获得了哪些比赛荣誉，顾檬都顾不上听，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弹钢琴的少年。

他的手真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有条不紊地来回穿梭在黑白键上，琴声悠扬动听。

那段时间，顾檬疯狂迷上了一部偶像剧，里面的男主角是个钢琴家，她爱死了他弹钢琴的模样。

认真专注的完美侧脸，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每次都看得顾檬心里直冒粉红泡泡泡。

那时她就许愿说，我将来一定要找一个会弹钢琴，手又好看的男朋友。

上天仿佛听到她的呼唤，把白祺带到了她眼前，她当然不能辜负这个难得的机会。

那天以后，顾檬时不时缠着妈妈到林阿姨家做客。一来二去，顾檬总算让白祺对她眼熟了。

眼熟归眼熟，但白祺对顾檬可没留什么好印象。

每次见面总想方设法撺掇他弹钢琴给她听，偏偏林阿姨也不阻止，乐得让她的宝贝儿子为大家献艺。

逃不掉又躲不开，后来只要顾檬一出现，白祺立刻警铃大作：不好，顾家小魔女又来了！

而这些顾檬概不知情，她还以为白祺对她的印象好着呢，心里正偷着乐。

假期结束，新学期开始，班会上顾檬居然在转学的新生中看到了白祺。

之前离开奶奶家，她最舍不得的就是白祺，现在他转学到这边，以后每天都可以见面了。

顾檬对着他笑得一脸灿烂，白祺想忽视都难。

以后的日子有多难熬可想而知，他怎么就跟顾家小魔女扯不清了呢？

林阿姨知道顾檬跟白祺同在一个班，别提有多高兴，直说让她以后常来串门。

正被顾檬拉着往琴房走的白祺默默地在心里咆哮：妈妈你怎么就看不到沉沦在苦海里的儿子呢？！

周末，顾檬去找白祺一起做功课，但林阿姨说他出去了还没回来，顾檬只好一个人在街上乱逛。

轰隆隆，天突然下起大雨，顾檬赶紧跑到商铺屋檐下避雨。

她低着头掸走身上的雨珠，冷不丁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白祺，正好他转过头也看到了顾檬。

刚想伸手跟他打招呼，一句“白祺你——”还没说完，他冲过来，一把抓过顾檬的手腕，带着她往雨里跑。

匆忙间顾檬好像听见后面有人在追着他们喊：“臭小子，给老子站住！”

顾檬不知所措，白祺在她耳边轻声说：“什么也别问，跟我走”，于是她当真乖乖地跟着他跑了。

直到他们拐进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白祺才带着顾檬停下脚步。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靠墙喘息的间隙，顾檬终于忍不住问他：

“白祺你干什么坏事了，干嘛把我也带上？”

白祺脸上都是雨水，看向顾檬的眼睛清亮明透，神情淡然，一点也看不出他心虚。

“我跟别人干了一架。”

“追过来那些人看到你跟我打招呼，知道我们认识，抓不到我的话会找到你这边，刚刚我拉你走可是救了你一命。”

他随意地靠墙坐下，顾檬自顾自地喃喃低语：“你居然会……”

白祺瞥过去一眼，“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怎么，害怕了？”

“是不是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以前他身上的问题确实很多，妈妈让他学钢琴是为了让他修养心性。

但那个温逊谦和的三好学生到底不是真正的他，不完美的那个才是他。

白祺想知道，如果顾檬知道他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完美，她会怎么样？

外面的雨声逐渐变小，小巷里的两人相对无言。

看顾檬依旧一副呆愣愣的模样，白祺心里不免自嘲，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伤感不过一瞬，白祺转念想起这段时间被她来回折腾，干脆趁机逗逗她好了。

他慢慢靠近，男孩身上独特的气息令顾檬瞬间回神。

她开始有点害怕，条件反射想躲开，白祺双手撑在墙上，把她围在中间，低下头看她。

“我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怎么办？”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神情语调不正经极了。

顾檬扭头不去看他：“是、是你自己要讲，关我、我什么事？！”

白祺继续逗她：“我不管，反正你知道我的秘密，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

“很简单，做我的小跟班，随时听我差遣。”

顾檬大声反驳：“你做梦！”

“如果不答应，我就去跟你妈妈说你早~lian，被我不小心发现了。”

顾檬心里那个气啊，腮帮子鼓鼓地瞪他，哪里还管什么害不害怕。

“你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白祺挑眉，对她的控诉毫不在意，反正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生气的模样有些像他养的小仓鼠，还蛮可爱的。

顾檬也只敢逞逞口舌之快，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如果他到妈妈面前乱说，没事也变有事。

早知道这人是这样的，当初就算他的手再好看弹琴再好听，她也不会主动跑去招惹他，都怪自己眼瞎！

顾檬当了白祺的小跟班之后，才发现白祺嗜零食如命，每天都让她跑小卖部买各种零食，后来索性甩给她一张清单，让她周一到周五轮着买。

顾檬哭笑不得，就没见过这么爱吃零食的男生，奇怪的是他怎么都吃不胖，太让人嫉妒了。

白祺颜值过关，又会弹钢琴，在学校里颇受女孩子青睐，每天总有收不完的情书。

只有顾檬知道，他那身好皮囊下可藏着一肚子坏水，腹黑才是那人的本质。

每次那些女生送完情书，经过她的座位时都会用一种十分哀怨的眼神看她。顾檬被看得一头雾水。

跑去问白祺，他回给她一个“你很想知道，可我偏不告诉你”的欠揍表情。

顾檬十分抓狂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一气之下跑去后操场，跑步发泄。

回到座位，顾檬的桌子上放着一大盒德芙巧克力，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送的。

每次惹她生气后又马上买东西哄她，白祺这人真的很有毛病！

哼，她才不会跟他客气呢！

周一，学校有音乐会汇演，白祺负责钢琴表演，顾檬坐在台下看着。

不得不说，这人弹钢琴的时候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跟平时在她面前那副自大狂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演出结束，白祺下场休息，接过顾檬递过来的水，瞧她生气的小仓鼠模样，不自觉地笑了。

“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顾檬翻了个大白眼给他：“还能有谁，你的后援团团长打翻醋坛了呗，要不我把小跟班的位置让出来，让她顶上，满足她想给你递毛巾递水的心愿？”

“那可不行，你是我专属的小跟班，我不认别人的。”

“毛病！”

白祺越来越说不清楚对顾檬是一种什么感觉，喜欢逗她，看她被自己逗生气了，又着急忙慌去哄她开心。

就像……像个神经病一样，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可言。

如果换成别人，他是拒绝的。

那天兄弟们一起玩游戏，有人问他是不是喜欢顾檬，表面上使唤她做事，实际上对她维护得很，不允许别人说她一点不好，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白祺但笑不语，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天上完课，顾檬在公车站等车回家，很倒霉地碰上几个小地痞，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把顾檬逼得无路可退。

顾檬心里害怕，偏偏那个孔武有力的少年这时候不在身边。

她把手机握得紧紧的，实在不行，她就打电话报警。

一个篮球突然从天而降，力道很猛，一下子撞翻为首和后面一两个小地痞。

白祺挡在顾檬身前，犀利的目光扫过去一圈，他们直觉这人不好对付，还是保命要紧，用最快的速度撤了。

顾檬见人都走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白祺猛地转身开始吼她，语气又急又冲。

“你是猪吗！遇到危险不喊也不跑，傻愣着干什么！”

顾檬这会儿才开始后怕，又被白祺一通说得心里特别委屈，眼眶红红地顶回去。

“是，我又笨又蠢，那你来干什么，我又不用你救。”

“你！”白祺还想继续训，看她哭得委屈巴巴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说下去。

他才踏出校门，就看到有人找她的麻烦，恨不能跑得再快些去保护她。

她倒好，一点也不领情，真是白担心了。

心里可劲吐槽人家，身体却控制不住向她靠近，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里带了些微不可查的安抚。

“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顾檬听了这话第一个念头就是：撒谎，明明欺负我最多的人就是你。

把心里的小本本拉出来又给他加上几笔，可为什么嘴角总控制不住地往上扬呢？

两人和睦相处没几天，又开始闹别扭了。

起因是顾檬收到了一封情书。

两人现在见面也不说话，只剩下眼神交流。

很多时候顾檬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等了大半天，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他就直接掉头走人。

搞得顾檬也很郁闷，真是莫名其妙。

另一边，因为兄弟的一句无心提醒，白祺终于闹明白自己对顾檬摸不清头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弄清楚之后，他就乱了。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第一次对女孩有心动的感觉。

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相处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老欺负她了，他想跟她说我喜欢你啊。

但白祺没料到，他折腾自己那么久都没对顾檬说出来的话，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了。

那天早上他们一起进教室，他一眼就看到顾檬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两颗硕大无比的心都快从里面跳出来了。

顾檬也看到了，她没有动，下意识去看白祺。

他面无表情，走到自己座位上，翻开英语书开始复习单词。

几天后，顾檬的课桌又被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霸占了。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顾檬不予理睬，径直把礼物收进桌兜里，拿出语文书开始背诵古诗。

白祺当然也看到了，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有同桌知道，他的拳头握紧松开不知多少次。

傍晚自习课结束，白祺看到顾檬带着那封情书和礼物走出教室，他悄悄跟在她后面。

当看到顾檬跟一个男生在后操场的老树下见面时，他的心急得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看到顾檬把东西交还给那个男生，两人有说有笑，最后男生朝她伸出了手，顾檬愣了一下，也把手伸出去，笑着跟他握了握。

男生走后，顾檬呆多一会儿也准备走，刚转身就看到白祺一声不吭地站在她背后，脸色沉得都快滴出墨来。

“白祺，你在我后面干嘛不说话，想吓死谁啊！”

白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黑着脸一步步走向她。

“你，是不是喜欢他？”

顾檬被逼退到尽头，背靠着大树。白祺俯下头，双手撑在树上，把她困在怀里，又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喜欢他？”

“又来这招，同样的招数你以为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

白祺的声音陡然拔高，“回答我，是，或不是。”

他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跟她说过话，以前他再怎么逗她，都不曾真正凶过她。

顾檬瞪他，却发现他的眼睛红得吓人，里面的血丝清晰可见。

白祺真的很难受，他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过一顿好觉了，只要一闭眼满脑子全是顾檬的身影。

她一直不说话，白祺只当她羞于承认，径直默认她喜欢那个男生。

心底的火彻底被撩起来，他攥紧拳头，奋力挥向大树，顶端的树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红着眼又看了她一眼，迅速抽身。

顾檬察觉到白祺的情绪很不对，忙喊住他：“你要去哪里？”

“去找那个臭小子打一架！”

“不行，你给我回来！”顾檬着急火燎地跑去拉住他，用力把他拖回树底下。

白祺胸中气难平，喘着粗气也不愿跟顾檬多说话。

“他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去打他？”

“就凭我喜欢你！”

说了，他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了，可是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

顾檬愣住了，她才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怎么这么快他就告白了……

来后操场的路上，她遇到一个跟白祺要好的同学，他跟她说白祺最近过得很不好，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时不时喊她的名字。

“如果你也喜欢他，就不要再折腾他了。如果不喜欢就放过他吧。”

顾檬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个大笨蛋什么也不说，一天到晚只会跟她闹别扭，她哪里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她也是喜欢他的……

虽然他经常欺负她，却也保护着她。那次遇到小混混，他把她挡在身后，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

“就算……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能随便动手打人！”

“你又不喜欢我，管我去打谁。”

“谁、谁说我不喜欢你……”

糟了，顾檬懊恼地捂住嘴，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白祺猛地转回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檬。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顾檬背过身去，没听到就算了。

白祺激动万分，他握住她的肩膀，舍不得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顾檬，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总之我现在真的很喜欢你。”

顾檬被这傻里傻气的表白逗笑了，没想到他白祺也有这样憨傻的一天。

看到她笑了，白祺也跟着笑了，不死心地继续诱哄道：

“所以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这是一个圈套，顾檬撇嘴故意不如他的意。

“你自己猜去。”

听听这傲娇的口气，得了，自己的女朋友自己担着吧。

白祺被她这一通瞎折腾，里里外外统统不好过，忍不住在她额头上来个弹脑瓜崩。

顾檬痛呼一声：“你干嘛，好痛啊！”

“知道痛了吗？我刚才差点被你吓死，补偿一下行不行？”

顾檬问：“为什么老是欺负我？”

白祺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