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对你放肆，可我没资格

“苏凉，你不会又要吃泡面吧？”

女孩熟练撕开泡面袋，倒入滚烫的开水，待泡面变软加入调味包。

“今天不宜出门，我眼皮一直跳。”

室友看她那副认真的模样，笑她：“那你应该不吃不喝禁闭一天。”

苏凉吐了吐舌头，正准备享受午饭时，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苏妈妈每周查岗电话。电话内容无非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唠叨一些琐事。

苏凉趴在阳台静静听着电话那边。

电话已经挂断了很久，苏凉还站在阳台，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苏妈妈说，萧家那小子好像在学校不小心出了意外，腿骨折了，现在一直在住院。

等她进到宿舍，大家看到的就是她被风吹得一头凌乱的模样。

大家似乎察觉到苏凉遇上什么事了。

“他发生意外骨折了。”

大家听完面面相觑，没有说谁，但大家都知道。

萧陌，苏凉心底的秘密，一个让苏凉喜欢了十几年的人。

苏凉的大学在北方，当时一心只想离家远些，确切的讲是远离那个人。

当年她告诉萧陌要留在本市，自己却偷偷填了一所北方大学。

她清楚记得那天，他拿着她的录取通知书的表情。

他说，苏凉，你这么想走，你以后最好也别回来了。

他说，苏凉，你真是个凉薄的人。

大学这几年，她真的很少回去。

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彼此，苏凉倒觉得本该如此。

大一的时候，苏凉偶然接过一次他的电话，也是唯一一次。

那天苏凉看到来电的号码时，心不由得漏了半拍。

“苏凉。”

“嗯。”

“就是突然想到了你。”

“嗯？”

“刚刚做游戏输了。”

原来如此。

挂断前还是跟他说了句生日快乐。

她一直都记得。

明明当初是自己决定远离的，现在听到他受伤又没出息了。

苏凉随便收拾了一下，当时便订了车票。

到达S市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苏凉没有告诉妈妈自己回去的事情，直接去了市医院，打听到萧陌的病房，一气呵成。

在病房门前踌躇了很久，苏凉才悄悄推开门。病床上的人显然已经睡着了，腿被绑着，显得很笨拙。

苏凉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蹲在床边看着正在睡觉的人。

连睡觉眉头都皱着，想必很疼吧。

好久没这样近距离看着这个人了，苏凉下意识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

苏凉嘴角的笑容还未散去，手就被人握住了。

“苏凉……”萧陌盯着她，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苏凉正纠结怎么开口，就听他说：“原来又做梦了。”然后又安静地睡着了，只是那只手并没松开，苏凉担心把他弄醒便由他握着。

看着萧陌握着她的手，苏凉想到高二那年他在运动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牵着她的手离开的模样。

高中那会儿有个隔壁班男生在追苏凉，行为又高调，尽管苏凉再三拒绝也没放弃。

苏凉平日都不敢站在走廊里，否则那个男生一定会跑他们班走廊去逗她。

不知何时这件事闹得隔壁班几乎都知道了，平时隔壁班男生见她便喊着她的名字。

那时候她根本不擅长和男生打交道，只能尽量躲着那个男生。

本就是个脸皮薄的女孩，不知道跟老师说也不会和家长说，倒是自己躲在角落里偷偷哭过。

高二那次运动会苏凉参加的是跳远，那个男生在旁边加油，四周人便开始起哄。

本来天气就热，女孩的脸更红了，站在一圈中显得很无措。

萧陌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拉起她的手走出人群，冷冷地看着那些男生：“闭嘴。”

这时候苏凉全然忘记了她还没有比赛，低着头跟在萧身后，任由他牵着自己。

萧陌拉着她穿过操场，微风轻轻吹起衣角，苏凉脸上的红晕还在。

等到萧陌在她手里塞了瓶水，她才从刚刚事情里反应过来。

完全没想到萧陌会帮自己解围，还是以这种方式。她扣着纯净水瓶上的塑料皮，小声说了声谢谢。

萧陌一副不领情的模样：“不想下次看你哭。”然后用自己听到的声音嘀咕着，“平时气我倒挺有本事。”

苏凉咧着嘴对萧陌笑：“还是谢谢萧大侠拔刀相助。”

这次事件算是两个人维持四年战争的和解。

小时候他们的关系并不差，那时候的苏凉很爱粘着萧陌。

他们是一个大院长大的，萧陌从小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可苏凉就喜欢跟着他。

“陌哥哥，这个棒棒糖给你，我最喜欢的哦！”

“陌哥哥，放学我要打扫卫生，记得等我啊！”

“陌哥哥，我学会骑自行车了诶，我带你呗！”

“陌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哦！”

萧陌每次都懒得搭理她，但苏凉每次都拿萧妈妈威胁他。

结果就是不爱吃糖的萧陌小朋友被迫天天吃糖，还是他讨厌的草莓味。被迫坐上苏凉的后座，两个人摔得到处是伤。

苏凉拉着萧陌一起上学放学，两个人形影不离走了六年。

苏凉以为至少萧陌是不讨厌她的，可是当他说出那句话时，苏凉才知道原来萧陌说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苏凉已经忘记了那天是怎么和萧陌吵起架的，她只记得当时他冲着她凶道：“苏凉，你烦不烦，跟了我六年，要不是我妈，我才懒得管你的。”

那时候她十三岁，她讨厌死萧陌了，决定再也不要跟在她身后了。

初中时他们同班又是同桌，即使如此，苏凉还是依旧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她总是做出幼稚的行为惹他生气，可萧陌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萧陌写作业时拉着前桌聊天，叽叽喳喳，看着他皱着眉头的样子才觉得泄气。

放学后磨磨蹭蹭直到他催自己才缓缓离开座位，因为家长交代，他们依然一起上学放学。

上课故意把胳膊伸出三八线，若是萧陌过了线，就毫不客气用笔戳戳，特别是趁萧陌睡觉的时候。

其实苏凉并非一个记仇的人，若是萧陌给他道个歉，她肯定又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

可能是年纪太小，可能时间不对，他们就这样对峙了三年。

而在这场战争中，苏凉却发现了一个秘密，自己好像喜欢上了萧陌。

没有比喜欢上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更糟糕的事，苏凉绝不会告诉别人这个秘密。

小时候觉得萧陌没有爸爸，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她便爱跟在他身后。

现在苏凉更想走进他的世界，她的目光总会无意识地跟随着他。

可萧陌对其他人总比她好，给别人讲题目总是和颜悦色，对自己却没有好脾气，还经常说些话气她。

后来换过座位，苏凉很少再找他教题目，也很少做一些幼稚的行为气他。

她坐在萧陌前面，连回头偷偷看他的理由都没有。

每次萧陌和同桌聊天时，她便假装睡觉，实则耳朵竖得直直的。

在这场暗恋中，苏凉觉得是自己自导自演的游戏。

大约喜欢一个人太辛苦。

苏凉厌倦了萧陌的视而不见，厌倦了躲在角落偷偷看着他，厌倦了用笨拙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厌倦了自己绞尽脑汁的逃避。

高中时他们进了同一所的高中，苏凉选择了寄宿，后来选择了学文。

苏凉执意逃避萧陌，也就只有周末回家的时候，两人才能见面。

高中之后他们的关系不像初中那样差，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那么幼稚吵架闹别扭。

只不过在大人面前装得和谐相处，私下却相互不往来。

经常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是年级排行榜上并列的名字，萧陌苏凉。

萧陌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一直霸占着第一名的位置。

苏凉学文之前一直在他的后面，现在也算是并肩了吧！

看着他们并列的名字，苏凉竟觉得有点悲伤，连名字读起来都有几分萧条凄凉。他们的故事是不是也一样的悲伤。

不过喜欢这么简单的事，她都说不出口，她害怕被拒绝，害怕以后连见他的理由都没有。

高中那次把她从运动会上带走的事情后，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关系。

他没有说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帮她，她便不问。

寄宿班每天放学都比其他班晚十分钟，但仅仅这十分钟却让苏凉心神不宁。

因为外面走廊上总有一个身影吸引着她的目光。不仅仅是她，还有班级里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每天去她们班门口等她一起吃午饭。

默契如昨，他把碗里的葱挑出，将另一个碗里的肉都夹过来，然后递给苏凉。苏凉则把蛋黄留给自己，蛋白挑给萧陌。

周末回家，苏凉像以前那样喊萧陌等她一起坐公交回家。

公交车上，萧陌将苏凉护在面前，有那么一刻，苏凉觉得萧陌是喜欢自己的。

那天，萧陌揉着她的头小声说：“我们以后别闹了好不好。”

车里很嘈杂，苏凉听得依然很清楚，重重地点着头。

苏凉说：“萧陌，为了弥补过错，你以后给我带早餐吧！”

萧陌看着她得寸进尺的模样竟然笑着答应了。他喜欢这样的苏凉，会和他闹腾，而不是一味躲着她。

高三的学习很紧张，每个人都像随时要上战场的战士。苏凉也不例外，可是一想到萧陌，心里那一处就暖暖的。

他说：“苏凉我们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吧！”

苏凉想，毕业那天一定要把所有的话都说给萧陌听。

只是后来那场风波让苏凉又变回了那个胆小只会逃跑的苏凉。

萧陌醒来的时候，苏凉已经离开了。

萧陌看着门口有些出神。他竟然感谢这次意外的事故，至少这样那个丫头会主动来看自己。

此刻正好有人敲门。看见来的人，萧陌显然是吃惊的。

“张倩？”萧陌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张倩对他的反应倒是意料之中，开口笑道：“我可不是趁火打劫的，就是听说你住院了，来看看。”

萧陌看着她一脸轻松模样，他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

毕竟多年不见，两个人只是客套几句，张倩便离开了。

离开前，张倩小心翼翼看着萧陌问：“你现在和苏凉怎么样了？”

萧陌只是苦笑地看着窗外。

张倩说：“年少时，总以为爱情是一切，喜欢了便用尽全力去喜欢，费劲一切对你好，却老是忘记你是不喜欢我的。其实我都知道，你一直喜欢着苏凉，我的目光追随着你，而你的眼里却一直是她。”

张倩就是那个和苏凉换座位的女孩，仅仅为了和萧陌同桌。

努力学习和他考上同一个高中，大胆跟他表白。

那时候苏凉才知道原来张倩从初中便喜欢着萧陌，她对张倩称不上喜欢却讨厌不起来。

张倩身上有着她没有的东西，喜欢便放肆地喜欢。

张倩离开后，萧陌的心思便都在苏凉身上。

萧陌很想问苏凉，不是说好会一直陪着他吗？为什么总是那么容易放弃他。

初中时别人说换座位便把自己换走了，高考填志愿的时候狠心离开。

明明现在他只剩下她了，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有时候萧陌想大不了就算了，一个苏凉而已。可是一想到这辈子若是就这么将就了，竟开始害怕。

看着墙上时间，萧陌拿出手机，拔出早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

“你在哪，苏凉。”

苏凉用着正常的语气：“学校啊！”

“给我说实话。”

萧陌的口气很糟糕，苏凉只好招了：“哦，车站。”

“回来！”

苏凉支支吾吾地想拒绝，挂了电话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了。

因为萧陌说，这是她欠他的。

这是两个人这些年一直没有提的话题。

那场风波发生在临近高考前两个月，那天是苏凉生日。

晚自习结束后，苏凉拉着萧陌在操场上给她过生日。

那夜星空很美，却是苏凉过得最悲伤的生日。

因为这个生日，这一晚萧陌错过了萧妈妈最后的电话，也失去了这辈子最亲的人。

电路失火，那晚火势很大，他们赶回家的时候，都晚了。

那晚，萧陌抱着苏凉哭得让人心疼。

他说，如果自己接电话，如果自己早些赶回家，妈妈就不会走了，都怪我。

之后，萧陌变得更沉默了，谁都不理。

苏凉想起那天晚上，她竟不敢再面对萧陌。

如果不拉着萧陌过生日，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这一切的罪过都该由她来承受。

高考填志愿说的时候她骗了萧陌，她不敢再喜欢萧陌了。

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她带来的。

她不配喜欢他，更不值得他喜欢。

上大学后，苏凉没再主动联系萧陌，只是每想他一次便写一次他的名字，后来那个本子满满都是萧陌的名字。

苏陌想到一句话，我想你一次，天上就落下一粒沙，后来有了撒哈拉。

……

毕业那个暑假，萧陌找过苏凉一次。

他说：“苏凉，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

苏凉看着他的眼睛久久不说话，然后她就看见他眼里的光芒消失了。

此后萧陌没有再找他。

萧陌住院这段时间，苏凉一直在照顾他。

他说的没错，这是她欠他的。

萧陌的脾气似乎更差了，明明不能动的是腿却让她喂饭。

让她跑很远出去买糕点，最后又莫名其妙落到她的肚子里。

苏凉一直顺着他，相处算是和谐，至少萧陌这么认为。

明明到了出院的时间，萧陌却赖在医院不离开。

在苏凉第四次提出出院意见时，萧陌把她压在身下。

他说：“苏凉，我怕了，我怕这辈子就这么将就了。所以我想，要不我们就相互折磨到白头吧！”

苏凉却突然哭了起来，三年前那个心结一直在，他们中间有个沟。

萧陌紧紧抱着身下的人：“我没怪你，你也不要怪你自己。”

就像多年的委屈发泄出来，苏凉止不住地流眼泪。

无奈之下，萧陌低头吻住苏凉：“那你就对我负责一辈子吧！”

萧陌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

就像和苏凉第一次争吵那天，他心情很不好。因为那天听见苏凉竟然跟别人谈起自己的家庭。

那时候他觉得苏凉对他所有的好都是同情，才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话。

其实他一点不讨厌苏凉，他虽然嘴上老是嫌弃她，可每天还是会等她拉着自己的衣角。

因为单亲家庭的原因，萧陌不喜欢与人交往。

有时候他竟觉得有这样一个软软的女孩粘着自己，会觉得不那么孤单。

他以为苏凉还会像往常跟在他身后，却不曾想这个女孩竟然真的生了他的气。

以前是她跟在他身后，后来变成了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头发。

可能他才是先喜欢上对方的那个人。

他们互相纠缠了十几年，相互喜欢了对方十几年。

就像一场游戏，她败的一败涂地，他亦是。

后来苏凉工作上班，萧陌每天晚上都会在她公司门口等她下班。

就很多年前，等她打扫结束，等她收拾书包，等她放学。

这一生他似乎都在等待这个叫苏凉的女孩。

如果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么等待大概是最长情的陪伴。

【完】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等待大概是最长情的陪伴

（づ￣3￣）づ╭❤～